“小峰，你真要去参加那个河滩摩托赛？”表哥老李叼着烟，眯着眼睛打量我，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，“那地方坑坑洼洼的，摔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我拍了拍停在院角那辆沾满泥点的红色越野摩托，咧嘴一笑：“不去试试，怎么知道行不行？”
那是去年深秋，王港镇的风已经开始带凉意。高沙村边那片宽阔的河滩，平日里是放牛娃和野鸭子的地盘，可每到这个时候，它就摇身一变成了“民间赛车场”。一年一度的摩托车越野赛，就在枯水期露出的沙洲上举行。没有专业的赛道，没有裁判旗语，只有几个村民拿根红布条绑在竹竿上当起点线——可那种粗粝的真实感，反而让人心跳加速。
我从小在村里长大，对这片河滩再熟悉不过。小时候光着脚在浅水里摸螺蛳，后来攒了半年零花钱买了第一辆二手摩托，从此便迷上了引擎轰鸣时那种撕裂空气的快感。可真正让我下定决心参赛的，是上个月路过河滩时看到的一幕：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，骑着一辆破旧的二冲程摩托，在沙地上划出一道道弧线。他下车后抹了把汗，笑着对我说：“小伙子，这车轮碾过的地方，才是咱乡下人的跑道。”
那一刻，我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。
比赛那天，天刚蒙蒙亮，河滩上已经聚了不少人。有扛着三脚架拍照的年轻人，也有拎着保温杯来看热闹的大爷。孩子们在沙堆上追逐，妇女们围坐在树荫下嗑瓜子聊天。而赛道上，十几辆摩托车一字排开，排气管冒着白烟，像一群蓄势待发的野兽。
我站在自己的车旁，手心微微出汗。低头检查链条松紧时，听见身后有人喊：“小峰！加点油啊，全村人都来给你助威了！”回头一看，是我妈，手里还举着块写着“高沙村必胜”的硬纸板，脸上的笑容比太阳还亮。
“妈，您咋来了？”我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你不就是咱高沙村的崽吗？”她拍拍我的肩，“跑慢点没关系，别摔着就行。”
发令枪响了——其实是村支书用铁锤敲了下锄头。轰鸣声瞬间炸开，十几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出。我咬紧牙关，握紧车把，感受着后轮在松软沙地上的挣扎与爆发。第一个弯道，我差点被一块突起的石块掀翻，车身猛地一歪，我的心提到嗓子眼，本能地压低重心，硬是把车拽了回来。
#不一样的早秋漫游季#
“稳住！稳住！”我在心里对自己喊。
风在耳边呼啸，黄沙扑面而来，护目镜上很快蒙了一层灰。可那种贴地飞行的感觉，让人上瘾。我逐渐找到节奏，开始超越前面几辆车。到了中段，我甚至敢在坡顶腾空跃起，落地时虽震得五脏六腑都在抖，却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最后一圈，我看见老李站在终点前挥手大喊：“小峰！冲啊！”
我拧到底，引擎咆哮着，像一头挣脱束缚的猛兽。冲过终点线那一刻，人群爆发出欢呼。我没拿第一，只得了第四，可当我摘下头盔，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，火辣辣的，心里却像灌了蜜。
“值了。”我靠在摩托旁，望着远处泛金的河面，轻声说。
老李走过来，递给我一瓶冰镇汽水：“傻小子，以后还来不？”
我拧开瓶盖，气泡“嘶”地一声炸开，就像那天的引擎声一样清脆。
“当然来，”我笑着说，“这河滩，是我的战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