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你就是不爱我！"陈志远的声音在宿舍里炸开，拳头重重砸在桌上。
我死死咬着唇，泪水模糊了双眼："不是不爱你，是我做不到。"
"别人的女朋友都愿意为男朋友付出，就你林晓雨高高在上！"他指着我，眼中满是愤怒，"我考研需要钱，需要时间复习，你就不能先出去工作赚钱供我吗？"
宿舍里的空气凝固了。我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温柔的男人，仿佛第一次认识他。
"我也要考研，我也有梦想！"我的声音颤抖着，"凭什么要我放弃自己的前程？"
陈志远冷笑一声，转身拿起行李箱："林晓雨，你会后悔的。总有一天，你会看到我们之间的差距。"
房门被重重摔上，只留下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宿舍里，手里还握着那张研究生报名表。
01
那是2009年的春天，我和陈志远都是某普通本科院校的大四学生。
我们交往了两年，感情一直很稳定。他学的是工程管理，我学的是金融学，两个人经常一起在图书馆复习，憧憬着未来的生活。
直到他突然提出要考985院校的研究生。
"晓雨，我想考清华的工程管理硕士。"那天晚上，他握着我的手，眼中闪着光芒。
我很支持他："那太好了，我也准备考研，咱们一起努力。"
可是接下来他的话让我愣住了。
"但是我需要全心全意复习，不能分心去打工赚生活费。你先工作一年，赚钱供我读研，等我毕业了再供你，好不好？"
我以为他在开玩笑，但他的表情告诉我他是认真的。
"志远，我也想考研啊，而且凭什么是我先放弃？"我有些不解。
"因为我是男人，以后要承担家庭重任。"他理所当然地说，"而且男人事业成功了，才能给女人更好的生活。你先牺牲一下，是为了我们的未来。"
那一刻，我感觉自己的心在往下沉。
02
争吵从那天开始，越来越频繁。
陈志远坚持认为，作为女朋友，我应该无条件支持他的事业。他举了很多例子，说某某同学的女朋友为了供男朋友读研，放弃了自己的学习机会。
"她们现在都很幸福啊，老公事业有成，自己在家相夫教子。"他这样说服我。
但我不能接受。我从小成绩优秀，一直梦想着能够继续深造，在金融领域有所建树。凭什么要我放弃梦想？
"那如果我考上研究生，你愿意工作供我吗？"我反问他。
他毫不犹豫地摇头："我是男人，怎么能靠女人养？"
这样的双重标准让我感到愤怒和失望。我开始重新审视这段感情，审视这个我曾经深爱的男人。
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紧张，每次见面都要吵架。他觉得我自私，不愿意为爱情付出；我觉得他霸道，把自己的梦想强加给我。
分手那天，他说了很多狠话。
"林晓雨，你太自私了。你以为你很了不起，但是没有我，你什么都不是。"
"等着看吧，我会考上清华，会有大好前程。到时候你就知道错过了什么。"
我没有回击，只是默默收拾着他的东西。心里虽然难过，但更多的是解脱。
03
分手后，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考研复习中。
那段时间很辛苦，白天上课，晚上复习到深夜。没有了恋人的陪伴，反而让我更加专注于学习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，我成功考上了上海财经大学金融学硕士。
研究生期间，我如饥似渴地学习专业知识，积极参加各种实践活动。导师很欣赏我，推荐我去几家知名投资公司实习。
毕业时，我顺利进入了一家大型投资公司工作。
刚开始的几年很艰难，金融行业竞争激烈，加班是常态。但我咬牙坚持下来，业绩一年比一年好。
28岁那年，我遇到了现在的丈夫王建华。他是一家制造企业的高管，成熟稳重，最重要的是，他尊重我的事业，支持我的梦想。
我们结婚后有了女儿思思，但我没有放弃工作。王建华主动承担了更多家务，让我能够继续在职场打拼。
去年，我被提升为公司的区域总监，负责华东地区的投资业务。手下管着上百人的团队，每年经手的投资项目价值数十亿。
有时候我会想起陈志远，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。但这些年来，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。
04
这几年，公司业务发展很快，我经常需要出差谈项目。
这次的项目很重要，是一家大型制造企业的战略投资合作。对方公司在苏州，规模不小，如果谈成了，将是今年最大的一笔业务。
"林总，苏州那边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。"助理小张把文件夹递给我，"明天上午十点的会议，对方的接待团队已经确认了。"
我翻看着资料，这家公司主要做精密制造，近几年发展不错，正在寻求战略投资伙伴扩大规模。从财务数据看，是个不错的投资标的。
"他们派谁来接待？"我随口问道。
"项目部的陈经理，听说是985名校毕业的高材生，在公司很受重用。"小张回答。
我点点头，继续查看资料。这种商务谈判我参加过无数次，早已习惯了这种节奏。
晚上回到家，女儿思思扑过来抱住我的腿。
"妈妈，你明天又要出差吗？"
"是啊，妈妈要去苏州谈工作。"我摸摸她的头，"等妈妈回来给你带礼物好不好？"
王建华从厨房走出来，围着围裙，手里还拿着锅铲。
"明天的会议重要吗？"他关心地问。
"很重要，如果谈成了，今年的业绩就稳了。"我坐下来，有些疲惫，"不过我有信心，毕竟这些年的经验不是白积累的。"
王建华走过来，轻轻按摩着我的肩膀："你真的很厉害，我为你骄傲。"
这样的支持和理解，是我当年和陈志远在一起时从未得到过的。有时候我庆幸当年没有妥协，否则现在的我不会是现在的我。
05
第二天一早，我就驱车前往苏州。
会议定在对方公司的会议室，这是一家现代化的制造企业，厂房和办公楼都很气派。前台接待很礼貌，引导我到了22楼的贵宾会议室。
"林总，您稍等，我们陈经理马上就到。"前台小姐倒了茶水，"他现在正在准备最后的资料。"
我坐在会议室里，整理着自己的文件。这种投资谈判我参加过太多次，流程早已烂熟于心。
门外传来脚步声，还有人在低声交谈。
"陈经理，那位林总据说很厉害，是他们公司最年轻的区域总监。"
"我知道，我已经做好准备了。这个项目对公司很重要，一定要谈成。"
这个声音......
我的手微微颤抖，心跳突然加速。这个声音太熟悉了，虽然比15年前成熟了很多，但我绝对不会听错。
会议室的门把手正在转动，即将推开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但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门缓缓推开，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
他穿着得体的西装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手里拿着文件夹，正在跟身边的同事说着什么。
然后，他抬起头，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。
陈志远的脸上先是困惑，然后是震惊，最后是难以置信。他的嘴巴微微张开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又说不出来。
而我，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，身着价值不菲的职业套装，面前摆着厚厚的投资文件，正以一个重要客户的身份，等待着他的接待。
十五年了，我们再次见面，身份却已经完全颠倒。
当年那个要我放弃梦想供他读书的男人，现在站在我面前，神情复杂地看着我，而我——
06
陈志远愣了足足十秒钟，才勉强镇定下来。
"林......林总，您好。"他的声音有些颤抖，伸出的手也在微微发抖。
我站起身，职业性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："陈经理，久仰大名。"
这句话里有太多含义，只有我们两个人懂。
他身边的同事显然察觉到了异样，小心翼翼地介绍："这位是我们项目部的陈经理，陈志远。"
"陈经理，这位就是投资公司的林总。"
我们松开手，陈志远努力保持着职业笑容，但我能看出他内心的震撼。
"请坐。"我示意大家入座，重新回到了主位。
会议开始了，但气氛有些微妙。陈志远努力保持专业，介绍着公司的情况和项目细节，但我能感觉到他时不时地偷看我一眼。
"我们公司近三年的营收增长率都在30%以上，在行业内处于领先地位。"他翻着PPT，"这次寻求战略投资，主要是为了扩大生产规模，进军海外市场。"
我认真听着，时不时提出一些专业问题。每当我发问时，陈志远都会紧张一下，然后努力回答。
"陈经理，你们的核心技术壁垒在哪里？"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。
"我们拥有多项发明专利，在精密制造领域有着十五年的技术积累......"他回答得很详细，但我能感觉到他的不安。
整个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。作为投资方代表，我展现出了足够的专业素养和决策能力。陈志远和他的同事们都对我的提问和建议表示认同。
"林总真的很专业，不愧是业内知名的投资专家。"会议结束时，陈志远的上级这样评价我。
07
会议结束后，其他人都离开了，只剩下我和陈志远两个人在会议室里。
沉默了很久，陈志远才开口："晓雨，真的是你。"
"是我。"我收拾着文件，没有抬头看他。
"你......你过得很好。"他的声音里有复杂的情绪。
"还可以。"我终于抬起头，"你呢？考上清华了吗？"
他点点头，有些尴尬："考上了，硕士毕业后就来这家公司了，现在是项目部经理。"
"那很好啊。"我语气平淡，"看起来你的选择是对的。"
"晓雨，我......"他欲言又止。
"怎么了？"
"当年的事，我想跟你道歉。"他深吸一口气，"我那时候太年轻，太自私了。我不应该要求你放弃自己的梦想。"
我没有说话，等着他继续。
"看到现在的你，我才明白当年有多愚蠢。如果你真的按我说的做了，就不会有现在这么优秀的林总了。"他苦笑着，"而我，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项目经理而已。"
"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。"我站起身，"这个项目我会认真考虑的，如果数据没问题，投资应该问题不大。"
"谢谢。"他也站起来，"晓雨，你结婚了吗？"
我点点头："有一个八岁的女儿。"
"那就好。"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，但很快被祝福替代，"你值得拥有最好的生活。"
我拿起包，准备离开："陈经理，我先走了。项目的事情，我们会尽快给你回复。"
"晓雨。"他叫住了我。
我停下脚步，回头看他。
"当年你拒绝我，是对的。"他诚恳地说，"如果时光能倒流，我希望我能更成熟一些，更尊重你的选择。"
08
回程的路上，我想了很多。
十五年前，陈志远让我做出选择：是支持他的梦想，还是坚持自己的梦想。
当时我选择了后者，承受了分手的痛苦，但也获得了自由。
这些年来，我一步步实现了自己的目标：考上理想的研究生院校，进入心仪的投资公司，从基层做到区域总监。我遇到了理解支持我的丈夫，有了可爱的女儿，拥有了完整的家庭。
而陈志远，虽然也考上了985，也有了不错的工作，但他的成就远没有达到当年他设想的高度。他成了一个优秀的普通人，却没有成为他自己期待的那种成功者。
更重要的是，今天的重逢让我们都明白了一个道理：真正的爱情，应该是相互支持，共同成长，而不是一方的牺牲和妥协。
当年如果我妥协了，现在的我们会是什么样？我可能成了一个平凡的家庭主妇，他可能会更加自大和不思进取。我们的关系会充满怨恨和不平衡。
感谢当年那个勇敢说"不"的自己。
晚上回到家，王建华已经做好了晚饭，女儿正在客厅里做作业。
"妈妈回来了！"思思跑过来抱住我。
"今天的会议怎么样？"王建华关切地问。
"很顺利。"我笑着说，"项目应该能谈成。"
吃饭的时候，王建华突然问我："你今天看起来有什么不一样，是遇到什么特别的事了吗？"
我想了想，决定告诉他实情。
"今天见到了我的前男友。"我说。
王建华停下筷子，看着我："哦？什么情况？"
"就是今天要投资的那家公司，接待我的项目经理是我大学时候的男朋友。"我详细地跟他说了今天的经历，"十五年没见了，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重逢。"
"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？"王建华问道。
我想了想："很感慨。如果当年我听了他的话，放弃自己的梦想去供他读书，就不会有现在的我，也不会遇到你。"
"所以你现在庆幸当年的选择？"
"当然。"我握住他的手，"我庆幸自己坚持了梦想，更庆幸能遇到一个支持我梦想的人。"
王建华笑了："我也庆幸能遇到这样优秀独立的你。"
思思在旁边好奇地问："妈妈，什么是梦想？"
"梦想就是你最想做的事情，最想成为的人。"我摸摸她的头，"记住，永远不要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的梦想，包括爱情。真正爱你的人，会支持你的梦想，而不是让你放弃梦想。"
"我知道了，妈妈。"思思认真地点头。
一周后，我们公司正式确定了对那家制造企业的投资意向。在签约仪式上，我再次见到了陈志远。
这一次，我们都很平静。他作为项目负责人，我作为投资方代表，我们握手合影，一切都很职业和友善。
会后，他主动找到我。
"晓雨，谢谢你给我们这个机会。"他说。
"这是商业决策，基于项目的价值判断。"我说，"祝贺你们，这个项目确实不错。"
"还有一件事。"他有些犹豫，"我要结婚了。"
"恭喜你。"我真心祝福他。
"她是我的同事，一个很好的女孩。我们相处得很融洽，她支持我的工作，我也支持她的发展。"他说这些话的时候，眼中有光芒。
"那太好了。"我由衷地为他高兴，"看来你也找到了对的人。"
"是的。"他笑了，"十五年前，我们都还太年轻，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。现在我明白了，爱情应该是让彼此变得更好，而不是让一方为另一方牺牲。"
我们在公司楼下道别。夕阳西下，我们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，走向各自的人生。
这一次的重逢，让我更加确信：坚持自己的梦想，永远是对的选择。
回到车上，我给王建华发了一条微信："项目签约顺利，今晚早点回家，想吃你做的红烧肉。"
很快收到回复："好的，已经在准备了。思思说想要妈妈讲故事。"
我笑了，发动车子，驶向回家的路。
人生就是这样，每一个选择都会带来不同的结果。感谢当年那个坚持梦想的自己，让我拥有了现在这个充实而美好的人生。
而那个曾经要求我放弃梦想的男人，现在也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。我们都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，成为了更好的自己。
有时候，拒绝也是一种成全。